第50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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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
最終阮頃還是拒絕他們的搭載，給Shoshana打電話，讓她幫忙去接林洛開。
而自己蹲在路邊，小腹的痛意一陣陣地翻湧，讓她頭暈目眩。
但她就是不起身。
直到在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，語氣裏帶著慍怒和責備：“為什麽不打車也不坐他們的車？”
阮頃分散的神情被赫然傳來的聲音吸引，她緩慢地擡了頭。
就算此時他真切地站在眼前，即使自己故意不打車蹲在這裏逼身後人出現，但她還是難易相信，心裏反覆重覆那句話——
他怎麽可能來這裏。
他這麽嫌麻煩的人又怎麽會做這種事。
他心裏根本沒有自己，怎麽可能來這裏啊。
她越想越覺得委屈，不知道是生病作祟，還是偏生逞強，她倔犟地偏過腦袋不去看他。
“我不想。”
甘渡過來拉她，但被她躲開。
兩條腿都是麻的，挪動一下都宛如針紮，但跟小腹上的疼痛比，根本不算什麽。
他扯她的袖子，被她掙脫掉。
他再次扯，還是被她躲掉。
……
重覆了好幾次後，甘渡俯身攬著她的膝蓋，把她直接抱起。
阮頃被他突然的動作嚇到，忍不住大喊：“甘渡！放開老娘！”
她想要伸手去打他，但雙手被他牢牢箍住，根本掙脫不開。
“等去了醫院要打要罵隨便，現在由不得你。”
話音落，阮頃不再掙紮。
他感覺到懷裏人情緒不對，以為是自己語氣不好，嚇到了她，停了步子，放緩語調解釋：“我不是兇你，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醫院看病，再跟我生氣。”
阮頃還是沒有反應。
他心裏頓時忐忑，把她放在地上。
耐心哄她，但語氣不容置疑：“我不碰你了，但還是得先去醫院。”
阮頃一直保持著蹲的姿勢不動，他拿她沒有辦法，又不敢強行來，怕再次招來更深的排斥。
於是一邊按耐著煩躁和挫敗感，站到她外側，一邊去給Regula打電話。
他現在只能求助別人。
但打了很久，那邊一直占線無人接通。
真是見鬼了。
他把電話收進口袋，眉頭緊鎖，全然是無計可施後妥協和無措。
他單膝點地，伸手想要去碰她的胳膊，但試探了兩次後又膽怯地收了回來，最終只是放在自己的膝蓋上。
他艱澀地咽了下，而後才斟酌著開口，聲音柔了幾個度：“去醫院好嗎？”
阮頃的神情被掩在臂彎之下，有幾縷碎發從耳後滑落，把唯一露在外面的眉毛遮住。
過了很久，阮頃才從臂彎下擡頭，睫毛顫動著，碎發被風吹動，貼在白皙的臉頰上。
“小阮……”
她突然伸手，甘渡本就單腳支地，身子蹲不穩當，被她猛然推了一下，身子潦倒倒地。
而阮頃立馬起身，雙腿發麻無知覺，可還是一瘸一拐地艱難往後逃。
甘渡看著她逃跑的背影，胸腔像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，泛著酸痛和憋屈，讓他喘不上來氣。
他按著地起身，壓著的玻璃片又往手心裏紮了幾分，最後只是無力又輕飄飄地望著她的背影道：“跑慢點。”
－
阮頃原路返回，到酒莊時Leon教授正提著包準備下班回家。
倆人在門口相遇，“怎麽下班又回來了？”
“忘拿東西了。”她隨便扯謊。
Leon看她一直捂著肚子，在越過她後又折返：“你身體不舒服？”
“胃疼，也可能是小腹疼。”
她現在也說不清楚了，反正肚臍周圍都在疼。
Leon把她扶進休息室，倒了杯水遞給她：“是生理痛？”
“不是，”她接過水，喝了一口，胃裏湧進暖流，但還是絞著疼：“可能沒好好吃東西吧。”
她說得有氣無力，雙手壓著肚子。
Leon在她身旁落座，淺笑著往窗外瞥了一眼，路燈下站著一個豐神俊朗，擡頭往他們這邊張望，翹首以盼的年輕男人。
生活閱歷讓她眼睛一亮，就捕捉到不一樣的八卦。
她故意湊近：“阮，有人在追求你嗎？”
“我都疼成這樣，你還有心思說笑，哪裏有人追我，不過我不介意等你家裏那位小外孫長大，才七八歲，那模樣就已經非常帥氣。”
Leon五十多歲，但保養的極好，只有眼角處有細小的紋路，像蝴蝶翅膀上的骨線。
“不要打我小外孫的主意，他可是有喜歡的人。”
阮頃疼得皺眉，但還是沒忍住發笑。
Leon也在笑，把小外孫當做消遣，講給阮頃聽。
“他喜歡自己的同桌，一個韓國女孩，但因為思維差異，他總是做出一些自以為是的事情，明明是喜歡人家，卻惹得女孩不快，把人家越推越遠，讓那個女生到現在都不理他。”
喝了熱水後，現在胃已經舒緩了不少。
她支著腦袋問：“然後呢，不會還沒理吧，小瑞瑞好可憐。”
她一直給Leon的外孫叫瑞瑞，漢譯過來的第一個字。
“沒有，他後來給女孩道歉，女孩沒理，他一著急，就親了女孩臉頰，然後人家迅速跑開，不過第二天，女孩把自己最喜歡的發卡送給了他。”
阮頃：“……我就不該問然後。”
吃小孩子的狗糧，阮頃哭笑不得。
Leon真誠地望著她，讓她絲毫不能逃避自己的視線，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“渡在樓下。”
阮頃詫異地瞪大眼睛，但想來也是，黎姿和甘渡相識多年，黎姿的朋友不可能不認識甘渡。
是她自己沒想到。
逃來逃去，還是逃到了他的地盤。
她垂眸，躲開她的視線：“我知道。”她一直知道他跟著自己，“但我不想下去。”
“為什麽不想？”
Leon眼裏的笑意，跟剛才和自己講外孫時的笑意一樣。
好像在她的眼裏，她跟自己外孫一樣，不過因為人生短淺，把一時的痛苦放大無數倍，當做命裏的劫數。
阮頃不敢擡頭看她，怕被她當做小孩子看待。
怕自己認為天塌了的事情，在她眼裏只是輕舟浮萍。
於是一直低著頭回答她：“我看到他就很難過，我等了他很久，等他回國，等他主動提起之前說的婚約，等他喜歡自己，我一直都在等他，但他一次次爽約，逃了兩次婚，我沒有上帝視角，我不想管他是不是因為外力跑不到我面前，我只是個普通人，我只想照顧自己情緒。”
Leon看她眼睛悲傷，神情動容，伸手把她攬在自己懷裏，像哄自己外孫那樣：“oh，babe。”
“他愛你嗎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你愛他嗎？”
依舊是不知道。
“如果別人對我這樣，我會生氣，然後罵他找人打他，如果他再糾纏我就報警說他騷擾，而不是你現在這樣，看見他只有難過。”
Leon真誠地開導她，看她滿眼錯愕和疑惑，連忙澄清：“我沒有為他說話的意思，我只是客觀分析你告訴我的內容，他是我的朋友，但你是我外孫未來的追求對象。”
Leon故意又把她外孫拿出來開涮，以此來緩解氣氛，想要她放松下來。
阮頃果真被她逗笑。
但笑了之後，是長久的沈默。
她無法反駁Leon的話。
生氣和埋怨後是深深的難過。
她在難過什麽，應該像黎姿一樣為放棄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快樂，而不是分開後，連林洛開提起甘渡的姓名，她都打斷制止。
“所以你為什麽難過，阮？”
她的嘆息聲就是給Leon最準確的回答。
Leon：“愛才難過，不愛是生氣，他在樓下，說明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。”
Leon：“如果他已經知道自己愛你，該如何愛你，他跟你一樣，現在也在難過。”
Leon：“Leo說，渡的親生父母是當著他面去世的，妹妹被猥褻時他也在現場，現在的家庭對他不好，而且Leo說，渡從小就知道自己是領養的，他在自我放逐，在讓現任家庭對他徹底失望厭倦，他要回到最初的地方。”
Leo是黎姿，阮頃知道。
她只是震驚，原來回到萬翎巷，是甘渡從小就在計劃的事情。
怪不得那時候，她問甘渡為什麽不把他送回老宅，而是莫名其妙的一個地方，甘渡只是望著不回答。
“所以，從他有自我意識起，他的世界裏就只有他一個人，他的行事風格像個單打獨鬥的勇士，他也想過改變這種心理，比如說話總帶笑意，比如主動社交，再比如開工作室，但收效甚微。”
“你也知道他經常不正經的開玩笑，偶爾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是假，但他根本不會騙你，他最怕麻煩，根本懶得扯笑臉去說謊。”Leon把她扯起來，讓她去看樓下的甘渡，他正在用外套把自己的手掌牢牢纏住，好似怕被人看到。
阮頃盯著他，心口堵著。
“他說的，都是真的，只不過他害怕表露情緒。”
阮頃知道Leon洞察人心，這些話不可能是杜撰的。
“我說完了，還是那句話，我不是為他說話，只是這是我了解的渡，我在闡述事實。”
“可他什麽都不告訴我，不說就是不愛。”
“他的愛在任何地方，唯獨不在話裏。”
阮頃的腦子一團亂麻，她偏頭看著Leon，跟她說：“謝謝你跟我分享他的事情。”
之後，再沒有其他話。
Leon看了她一眼，提著包出門。
阮頃還站在原地，從上往下看，只見Leon走到甘渡身旁，倆人交談著什麽，甘渡蹙眉再蹙眉，最後只是擡頭往上看。
阮頃立馬後退。
再上前，樓下人已經沒了。
她如釋重負地坐回椅子上，但隨之而來是長久的腦內空白。
這晚，她在酒莊發呆到很晚，晚到林洛開Regula帶著林洛開過來找她，她才回過神來。
林洛開問她現在怎麽樣，她說沒事，之後自己開著Regula的車去了醫院。
醫生問她最近是不是食欲不振，體重驟降，她點點頭。
後來又問了一些情況，確診是慢性腸胃炎，讓她回家註意飲食。
她去取了藥，回來的路上路過中國超市，進去買了大米、玉米還有一些上海青，準備明早熬鹹粥當早餐。
排隊結賬時，餘光瞟見架子上的創口貼，盯了一會兒，該自己結賬時就收回了視線。
但下一秒，她還是退回去從架子上拿了一盒。
“好了，結賬吧。”
她把車停在超市對面，剛一出門，就看到甘渡站在超市旁邊的網吧，身後是流光溢彩的門牌燈光，照在他的臉上，顯得詭譎魅惑。
他的胳膊上搭著外套，手臂藏在外套下，只露出骨節明晰的指節，輕輕扣著。
白日她蹲在地上，也根本顧不得打量他，現在這樣長久對視，讓她恍神，竟有一刻還在心軟。
阮頃為了避免這場情緒持續發酵，立馬偏了視線，當做沒看見，繞過他。
她過馬路，身後人還是跟著。
腳步聲和她的高跟鞋叩擊聲重合，不徐不疾，身後的影子一直未能垂到她身邊，像是怕叨擾到自己。
阮頃伸手開車門，一只腳已經踏進去，可還是忍不住又下了車。
“甘渡，你有意思嗎？”
甘渡未料想到她會跟自己說話，本低垂著，只敢看她地上影子的雙眼，頓然擡起。
“沒有意思。”
“沒有意思是什麽意思？”
“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。”
“我沒意思。”
“我有意思。”
阮頃：“？”
“你到底是有意思還是沒意思，你發瘋啊？”
甘渡被她罵了一通，明明該生氣，但此刻只想笑。
嘴角勾著，微微顫抖，再之後笑出聲，盯著她，眼睛一眨不眨。
他笑得讓阮頃渾身發毛，沖他翻了個白眼：“餵，真瘋了？”
“這才對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
“……滾。”
罵他才對。
甘渡往前走一步，阮頃往後退一步，就這樣僵持著，誰都不肯停下。
甘渡故意把步幅減半，而阮頃後退的步子依舊沒變。
他盯著她的腳，之後視線從地上挪到她的臉上，看她一臉堅定和疏離，嘴角艱難地扯了下。
和煦的笑變成無奈。
算了。
急不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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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她就是不起身。
直到在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，語氣裏帶著慍怒和責備：“為什麽不打車也不坐他們的車？”
阮頃分散的神情被赫然傳來的聲音吸引，她緩慢地擡了頭。
就算此時他真切地站在眼前，即使自己故意不打車蹲在這裏逼身後人出現，但她還是難易相信，心裏反覆重覆那句話——
他怎麽可能來這裏。
他這麽嫌麻煩的人又怎麽會做這種事。
他心裏根本沒有自己，怎麽可能來這裏啊。
她越想越覺得委屈，不知道是生病作祟，還是偏生逞強，她倔犟地偏過腦袋不去看他。
“我不想。”
甘渡過來拉她，但被她躲開。
兩條腿都是麻的，挪動一下都宛如針紮，但跟小腹上的疼痛比，根本不算什麽。
他扯她的袖子，被她掙脫掉。
他再次扯，還是被她躲掉。
……
重覆了好幾次後，甘渡俯身攬著她的膝蓋，把她直接抱起。
阮頃被他突然的動作嚇到，忍不住大喊：“甘渡！放開老娘！”
她想要伸手去打他，但雙手被他牢牢箍住，根本掙脫不開。
“等去了醫院要打要罵隨便，現在由不得你。”
話音落，阮頃不再掙紮。
他感覺到懷裏人情緒不對，以為是自己語氣不好，嚇到了她，停了步子，放緩語調解釋：“我不是兇你，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醫院看病，再跟我生氣。”
阮頃還是沒有反應。
他心裏頓時忐忑，把她放在地上。
耐心哄她，但語氣不容置疑：“我不碰你了，但還是得先去醫院。”
阮頃一直保持著蹲的姿勢不動，他拿她沒有辦法，又不敢強行來，怕再次招來更深的排斥。
於是一邊按耐著煩躁和挫敗感，站到她外側，一邊去給Regula打電話。
他現在只能求助別人。
但打了很久，那邊一直占線無人接通。
真是見鬼了。
他把電話收進口袋，眉頭緊鎖，全然是無計可施後妥協和無措。
他單膝點地，伸手想要去碰她的胳膊，但試探了兩次後又膽怯地收了回來，最終只是放在自己的膝蓋上。
他艱澀地咽了下，而後才斟酌著開口，聲音柔了幾個度：“去醫院好嗎？”
阮頃的神情被掩在臂彎之下，有幾縷碎發從耳後滑落，把唯一露在外面的眉毛遮住。
過了很久，阮頃才從臂彎下擡頭，睫毛顫動著，碎發被風吹動，貼在白皙的臉頰上。
“小阮……”
她突然伸手，甘渡本就單腳支地，身子蹲不穩當，被她猛然推了一下，身子潦倒倒地。
而阮頃立馬起身，雙腿發麻無知覺，可還是一瘸一拐地艱難往後逃。
甘渡看著她逃跑的背影，胸腔像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，泛著酸痛和憋屈，讓他喘不上來氣。
他按著地起身，壓著的玻璃片又往手心裏紮了幾分，最後只是無力又輕飄飄地望著她的背影道：“跑慢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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倆人在門口相遇，“怎麽下班又回來了？”
“忘拿東西了。”她隨便扯謊。
Leon看她一直捂著肚子，在越過她後又折返：“你身體不舒服？”
“胃疼，也可能是小腹疼。”
她現在也說不清楚了，反正肚臍周圍都在疼。
Leon把她扶進休息室，倒了杯水遞給她：“是生理痛？”
“不是，”她接過水，喝了一口，胃裏湧進暖流，但還是絞著疼：“可能沒好好吃東西吧。”
她說得有氣無力，雙手壓著肚子。
Leon在她身旁落座，淺笑著往窗外瞥了一眼，路燈下站著一個豐神俊朗，擡頭往他們這邊張望，翹首以盼的年輕男人。
生活閱歷讓她眼睛一亮，就捕捉到不一樣的八卦。
她故意湊近：“阮，有人在追求你嗎？”
“我都疼成這樣，你還有心思說笑，哪裏有人追我，不過我不介意等你家裏那位小外孫長大，才七八歲，那模樣就已經非常帥氣。”
Leon五十多歲，但保養的極好，只有眼角處有細小的紋路，像蝴蝶翅膀上的骨線。
“不要打我小外孫的主意，他可是有喜歡的人。”
阮頃疼得皺眉，但還是沒忍住發笑。
Leon也在笑，把小外孫當做消遣，講給阮頃聽。
“他喜歡自己的同桌，一個韓國女孩，但因為思維差異，他總是做出一些自以為是的事情，明明是喜歡人家，卻惹得女孩不快，把人家越推越遠，讓那個女生到現在都不理他。”
喝了熱水後，現在胃已經舒緩了不少。
她支著腦袋問：“然後呢，不會還沒理吧，小瑞瑞好可憐。”
她一直給Leon的外孫叫瑞瑞，漢譯過來的第一個字。
“沒有，他後來給女孩道歉，女孩沒理，他一著急，就親了女孩臉頰，然後人家迅速跑開，不過第二天，女孩把自己最喜歡的發卡送給了他。”
阮頃：“……我就不該問然後。”
吃小孩子的狗糧，阮頃哭笑不得。
Leon真誠地望著她，讓她絲毫不能逃避自己的視線，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“渡在樓下。”
阮頃詫異地瞪大眼睛，但想來也是，黎姿和甘渡相識多年，黎姿的朋友不可能不認識甘渡。
是她自己沒想到。
逃來逃去，還是逃到了他的地盤。
她垂眸，躲開她的視線：“我知道。”她一直知道他跟著自己，“但我不想下去。”
“為什麽不想？”
Leon眼裏的笑意，跟剛才和自己講外孫時的笑意一樣。
好像在她的眼裏，她跟自己外孫一樣，不過因為人生短淺，把一時的痛苦放大無數倍，當做命裏的劫數。
阮頃不敢擡頭看她，怕被她當做小孩子看待。
怕自己認為天塌了的事情，在她眼裏只是輕舟浮萍。
於是一直低著頭回答她：“我看到他就很難過，我等了他很久，等他回國，等他主動提起之前說的婚約，等他喜歡自己，我一直都在等他，但他一次次爽約，逃了兩次婚，我沒有上帝視角，我不想管他是不是因為外力跑不到我面前，我只是個普通人，我只想照顧自己情緒。”
Leon看她眼睛悲傷，神情動容，伸手把她攬在自己懷裏，像哄自己外孫那樣：“oh，babe。”
“他愛你嗎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你愛他嗎？”
依舊是不知道。
“如果別人對我這樣，我會生氣，然後罵他找人打他，如果他再糾纏我就報警說他騷擾，而不是你現在這樣，看見他只有難過。”
Leon真誠地開導她，看她滿眼錯愕和疑惑，連忙澄清：“我沒有為他說話的意思，我只是客觀分析你告訴我的內容，他是我的朋友，但你是我外孫未來的追求對象。”
Leon故意又把她外孫拿出來開涮，以此來緩解氣氛，想要她放松下來。
阮頃果真被她逗笑。
但笑了之後，是長久的沈默。
她無法反駁Leon的話。
生氣和埋怨後是深深的難過。
她在難過什麽，應該像黎姿一樣為放棄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快樂，而不是分開後，連林洛開提起甘渡的姓名，她都打斷制止。
“所以你為什麽難過，阮？”
她的嘆息聲就是給Leon最準確的回答。
Leon：“愛才難過，不愛是生氣，他在樓下，說明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。”
Leon：“如果他已經知道自己愛你，該如何愛你，他跟你一樣，現在也在難過。”
Leon：“Leo說，渡的親生父母是當著他面去世的，妹妹被猥褻時他也在現場，現在的家庭對他不好，而且Leo說，渡從小就知道自己是領養的，他在自我放逐，在讓現任家庭對他徹底失望厭倦，他要回到最初的地方。”
Leo是黎姿，阮頃知道。
她只是震驚，原來回到萬翎巷，是甘渡從小就在計劃的事情。
怪不得那時候，她問甘渡為什麽不把他送回老宅，而是莫名其妙的一個地方，甘渡只是望著不回答。
“所以，從他有自我意識起，他的世界裏就只有他一個人，他的行事風格像個單打獨鬥的勇士，他也想過改變這種心理，比如說話總帶笑意，比如主動社交，再比如開工作室，但收效甚微。”
“你也知道他經常不正經的開玩笑，偶爾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是假，但他根本不會騙你，他最怕麻煩，根本懶得扯笑臉去說謊。”Leon把她扯起來，讓她去看樓下的甘渡，他正在用外套把自己的手掌牢牢纏住，好似怕被人看到。
阮頃盯著他，心口堵著。
“他說的，都是真的，只不過他害怕表露情緒。”
阮頃知道Leon洞察人心，這些話不可能是杜撰的。
“我說完了，還是那句話，我不是為他說話，只是這是我了解的渡，我在闡述事實。”
“可他什麽都不告訴我，不說就是不愛。”
“他的愛在任何地方，唯獨不在話裏。”
阮頃的腦子一團亂麻，她偏頭看著Leon，跟她說：“謝謝你跟我分享他的事情。”
之後，再沒有其他話。
Leon看了她一眼，提著包出門。
阮頃還站在原地，從上往下看，只見Leon走到甘渡身旁，倆人交談著什麽，甘渡蹙眉再蹙眉，最後只是擡頭往上看。
阮頃立馬後退。
再上前，樓下人已經沒了。
她如釋重負地坐回椅子上，但隨之而來是長久的腦內空白。
這晚，她在酒莊發呆到很晚，晚到林洛開Regula帶著林洛開過來找她，她才回過神來。
林洛開問她現在怎麽樣，她說沒事，之後自己開著Regula的車去了醫院。
醫生問她最近是不是食欲不振，體重驟降，她點點頭。
後來又問了一些情況，確診是慢性腸胃炎，讓她回家註意飲食。
她去取了藥，回來的路上路過中國超市，進去買了大米、玉米還有一些上海青，準備明早熬鹹粥當早餐。
排隊結賬時，餘光瞟見架子上的創口貼，盯了一會兒，該自己結賬時就收回了視線。
但下一秒，她還是退回去從架子上拿了一盒。
“好了，結賬吧。”
她把車停在超市對面，剛一出門，就看到甘渡站在超市旁邊的網吧，身後是流光溢彩的門牌燈光，照在他的臉上，顯得詭譎魅惑。
他的胳膊上搭著外套，手臂藏在外套下，只露出骨節明晰的指節，輕輕扣著。
白日她蹲在地上，也根本顧不得打量他，現在這樣長久對視，讓她恍神，竟有一刻還在心軟。
阮頃為了避免這場情緒持續發酵，立馬偏了視線，當做沒看見，繞過他。
她過馬路，身後人還是跟著。
腳步聲和她的高跟鞋叩擊聲重合，不徐不疾，身後的影子一直未能垂到她身邊，像是怕叨擾到自己。
阮頃伸手開車門，一只腳已經踏進去，可還是忍不住又下了車。
“甘渡，你有意思嗎？”
甘渡未料想到她會跟自己說話，本低垂著，只敢看她地上影子的雙眼，頓然擡起。
“沒有意思。”
“沒有意思是什麽意思？”
“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。”
“我沒意思。”
“我有意思。”
阮頃：“？”
“你到底是有意思還是沒意思，你發瘋啊？”
甘渡被她罵了一通，明明該生氣，但此刻只想笑。
嘴角勾著，微微顫抖，再之後笑出聲，盯著她，眼睛一眨不眨。
他笑得讓阮頃渾身發毛，沖他翻了個白眼：“餵，真瘋了？”
“這才對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
“……滾。”
罵他才對。
甘渡往前走一步，阮頃往後退一步，就這樣僵持著，誰都不肯停下。
甘渡故意把步幅減半，而阮頃後退的步子依舊沒變。
他盯著她的腳，之後視線從地上挪到她的臉上，看她一臉堅定和疏離，嘴角艱難地扯了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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